乌海日报
编辑:段继文
2022-08-11 11:13:33
【“两个打造”·博物馆里的宝贝】
博物馆里陈列展出的石雕像。
文臣石像
武将石像
残存石碑
专家根据残存石碑解析出的碑文内容。□为无法辨别文字。
在乌海博物馆的展厅里,一组石人、石马、石羊常常引人驻足观望。
这一组石雕像虽然因历经风雨而面目难辨,但仍可以分辨出,这是两位手持长剑的武官和一位手持笏板的文臣。
石雕像虽然很常见,但这样的人物和动物却并不寻常,基本都是用在墓葬中的。这类石人有个专名,叫“石翁仲”,据说是因为秦朝时有位大将叫阮翁仲,相传身材高大,力大无穷,勇猛过人。秦始皇令翁仲领兵守临洮,则威震匈奴。翁仲死后,秦始皇为其铸铜像,置于咸阳宫司马门外。匈奴人来咸阳,远见该铜像,还以为是真的阮翁仲,不敢靠近。
在我国古代,墓葬制度有着严格的等级之分。只有帝王和达官显贵墓前才有象征墓主人生前侍从的“石翁仲”。牛、马、羊等石雕像则被叫作“石像生”,同样体现着墓主人高贵的身份和地位。
这一组“石翁仲”和“石像生”从何而来?它们的发现对填补乌海地区古代历史有何意义?这还要从1973年,在黑龙贵地区的重大发现讲起。
神秘的荒野石人
已故考古学家陈国灿先生,生前曾任武汉大学历史学院暨中国三至九世纪研究所教授。
在陈先生著述的《乌海市所出西夏某参知政事碑考释》一文中,详细记述了他初次见到这组“石翁仲”和“石像生”的过程。
1973年6月,陈国灿作为内蒙古大学历史系的一名教师,在当时的海勃湾市招生,听闻在市东南荒原上有石蛤蟆等物,民间传说颇多。为破除迷信,遂于工作闲暇之余,由市文化馆阎立功同志陪同,驱车前往探察。
车向东南行约37公里,于黑龙贵煤矿东南,见一三山环抱之平坡地上,有不少砂岩石刻散布在地上。陈老在文中回忆,此处属沙碛不毛之地,四野无人。“经初步勘察有小石狮三(原当为二对),石羊一对,石马一对(多缺首,倒卧),文臣石像三(残断,缺一上身一下身),武将石像三(断残,缺一上身),巨大兽形碑座被近人炸毁成前后两半,侧卧一残碑”。陈先生指出,所有这些都显示出这里是一位古代重臣的墓地,其碑基座与内地流行之龟趺式座迥异,为四腿蹲式龟颈人面之兽形座,与西夏王陵之人像石座虽有所不同,但属类似文化系统。“墓碑上部断裂已不知去向,下部按弧形亦被凿走。残存中段,碑石厚26厘米,宽102厘米,文字尚存,虽有蚀损漫漶,所存30行文字基本上仍能辨读。从残存石碑型制看,原碑石高至少在2—3米之间”。
由于墓碑等具有体现墓主人身份的文字石刻被残毁严重,为使其不再遭破坏,经当时的市文教局同意,由阎立功等同志负责,将残存石像、石碑运至海勃湾市文化馆保存。
其实,早在陈国灿到访之前,就曾有人见过这座古墓前的石像生。我市著名文化人尹君先生就曾在其所著的《太阳神闪耀的地方》中描述过当时见闻。他回忆:“墓区的规模还算不小,石人、石兽排成两列,石兽大都完整,可以清晰地分辨出石羊、石马,或卧或立,均成白色,形态逼真生动,雕工粗犷传神。几具石人,有的头部被凿掉,但从雕刻的衣着图示上还可以分出文臣、武将。在石人、石兽构筑的神道前方原有墓碑,墓碑立于一石龟上。为了探个究竟,我们还特地到附近的牧民家打听,除得知这墓自古有之,石人和石碑均在几年前被一群达旗来的学生娃娃砸坏,其他一无所知。”
千年石人守护着谁
如今,在乌海博物馆内就馆藏着这些石雕像,其中武将石雕像两件、文臣石雕像一件、立马石雕一件、卧羊石雕一件、蹲狮石雕两件、石碑一块。石质均为黄色粗砂岩,运用圆雕和浮雕手法,风化剥蚀严重。
武将雕像风格近似,均粗犷雄浑,身材魁梧,立于四方座上。其神情威严,头戴鳞甲兜鍪,肩着披膊,身穿鳞甲战衣,腰束鞋带,下身着腿裙,便于马上厮杀征战。其一为双手于胸前斜握一柄双刃斧,孔武有力;其二为双手于腰前竖握一柄剑尖抵地的齐腰高长剑,气势非凡,此剑应是蜚声四邻的“夏国剑”。
文臣雕像有一座,站立在四方座上。其首已轶,身穿朝服,腰系绅带,双手持笏,一派文臣风范。在相邻鄂托克旗博物馆展示有一尊石雕头像,材质与风格近似,应是此组雕像流失在外的一尊文臣头像:头戴圆帽,凤眼浓眉,神态安然。
卧羊石雕有一件,盘羊卧于四方座上,台座边角有残缺,羊嘴部磕碰缺失,一对弯角向下扭曲向前,羊身圆润,膘肥而身健;立马石雕有一件,战马站立在台座上,脖颈处琢有缰绳向后悬挂置马鞍前桥之上;蹲狮石雕有两件,狮子蹲坐于小方座上,公狮身体微向前倾,其尾粗壮,母狮矗然直立,全身光洁,其尾细长,均气势雄壮。
石碑仅残存中段,碑身文字经风沙雨水侵蚀大部分已无法分辨,现存有30列楷书汉字。陈国灿先生曾对模糊碑文进行考释。
根据残碑考释,墓主人为党项贵族,是一位能征善战的武将,曾驻守朔方边城,任容州团练使,因维护皇权,得到西夏崇宗皇帝李乾顺的信任,且在河西征战中战功卓著,最后官至参知政事。
这段考证过程,陈国灿记述在了《乌海市所出西夏某参知政事碑考释》一文中:碑文第13行有“须任有功,授(容)州团练使”。“容”字剥蚀严重,此处乃据残笔补得。《宋史·夏国传》载西夏国“河之内外,州郡凡二十有二”,所列州名中,并无容州,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33却载有:“庆历元年(1041年)九月壬申,夏容州刺史雅布移守贵……”章巽氏《夏国诸州考》一文在引用此材料后说:“夏当有容州,地不可考。”
那么,当时西夏王朝究竟有没有“容州城”此地?陈国灿先生引用其他地区的发现认为,宁夏博物馆1965年至1966年在石嘴山市庙台南一公里发掘的一座古城址,多出西夏遗物,该馆根据《西夏书事》卷10载:“天圣二年(1024年)春二月,德明作省嵬城于定州”,认为此城可能是省嵬城址。然而,《中国历史地图集》却将省嵬城绘在黄河东岸都思兔河入黄河口处,颇有差距。但此处与古城址相距也不是太远,大概可以猜测,古城址或许是西夏容州城所在地。
黑龙贵墓葬碑主“归葬于三山之原”的墓地,距此城也只在20—25公里,碑主被授容州团练使,或许就是因为此地是他故里的缘故。
碑文虽残亦弥足珍贵
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人物,为何没有葬在现在的宁夏境内,而是葬在黑龙贵呢?陈国灿先生在文中说,由于断残,碑主姓名已无从知晓,但从残存碑文中,仍可侦知出一些史事来。
碑主世代贵胄,以兵马为务,活跃于李乾顺、李仁孝两朝,城筑于朔方,耀武于河西,任过容州团练使,很有可能还任过都黑山威福军之监军,最后位至参知政事。然其族帐故里在今乌海市一带,其常年驻军似也在河套一线。因此在去世后,葬在今黑龙贵地区也就不难理解了。
据《内蒙古历史地理》一书介绍:“唐朝末年,党项李氏家族取得了世袭定难军节度使的地位。割据于今伊盟南部和陕北地区。经过李继迁、李德明和元昊祖孙三代的经营,到元昊建国大夏(通称西夏,1038—1226年)时,它的疆域已包括内蒙古伊盟、巴盟、阿盟及陕北、宁夏、甘肃广大地区。西夏较金朝早七年亡于蒙古,长期与辽金两朝对峙于我国西北部,内蒙古西部有二百多年的历史是在西夏统治之下”。对碑文纪事的钩沉,亦可填补一点内蒙古西部12世纪历史的空白。从这一角度认识,碑文虽残,亦弥足珍贵。
在陈先生看来,碑文之撰写,诗、书、史、传,典故重出,通篇都反映出撰碑者深厚的汉学根基,这在西夏遗存下来的碑文中是不可多得的。西夏国自李元昊“自制蕃书”以来,“教国人纪事用蕃语”,并建蕃学,西夏文字多行于国中。
然而,新创文字笔画繁多,又无规律可循,实际使用并不优于汉字,而儒学经典的教化,却由此举而渐淡漠无闻,社会也越来越因缺乏凝聚力而不稳,李乾顺主政后,深以此为忧。御史中丞薛元礼曾上言:宜“尊行儒教,崇尚诗书”。“于是乾顺命于蕃学外,特建国学,置教授,设弟子员三百,立养贤务以廪食之”,这是夏永安三年(1100年)秋八月的事。
到了李仁孝朝,这种推行汉学、尊行儒教的浪潮,更是有增无减。《西夏书事》中记载,人庆元年(1144年)“六月令州县各立学校”“复立小学于禁中”。人庆二年(1145年)秋七月“立大汉太学,仁孝亲释奠,赐予有差”。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对“蕃学”的一种否定,也是西夏统治者根据时代发展需要对李元昊措施作的调整。
黑龙贵地区发现的墓碑使用汉字儒文,正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产生的,这可能是当时的一种新时尚,也是汉文化被西夏党项族吸收、接纳的一种反映,是西夏社会发展进步的一种表现。
历史长河浩浩汤汤,功名利禄终是过眼云烟。唯有时光川流不息,在千年之后的今天,还能让我们在博物馆里通过近距离观看这些珍贵遗迹,遥想当年的金戈铁马,聆听边塞的筚篥呜咽……
几度东风吹世换,千年往事随潮去。
主办
乌海日报社 乌海博物馆
每一座博物馆,都是一座沟通历史与未来的桥。
都说,想要了解一座城市的历史,就要去这座城市的博物馆。
在这里,我们可以通过展品与历史对话,穿越时空的阻隔,俯瞰浩荡的时光长河;在这里,我们也可以通过藏品与先贤晤面,掀开历史的面纱,接受文明的熏陶和洗礼。
我国各地博物馆中的珍贵藏品数不胜数,每个博物馆都有自己的“镇馆之宝”。乌海博物馆也不例外,作为现代文明城市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乌海博物馆承担着展示自然和人类遗产的重要使命,这里馆藏的每一件展品,都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为深入挖掘本土文化,贯彻落实全区“两个打造”专题工作调度会议精神,本报与乌海博物馆联合推出“博物馆里的宝贝”系列专栏,带您一起去欣赏本地区的珍贵文物和历史遗迹,感受黄河岸边的璀璨文明。
(作者:韩建慧;编辑:段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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