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 樱花·宜和杯 讲述乌海故事 有奖征文大赛】

那日，我清理茶几上各种瓜果零食时，意外地发现了一根黑皮香蕉。应该是有客人来，掰下来一根敬客，客人没吃，随手放在那里，最后淹没在一堆食物下面。香蕉的表皮已经发黑，用手捏捏，没有发软发蔫变质的感觉，觉得扔了可惜，把皮剥开来，里面的香蕉果肉依旧鲜白紧致，咬一口唇齿间香甜软糯，反倒比刚买回来时的口感更好一些。坐下来慢慢吃，思绪却飘回了三十年前那个深秋的夜晚。那是我第一次吃这种黑皮香蕉，留在记忆深处的是生活重压下的窘迫与酸涩。

那年我上初三，每天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已经是晚上8点多。父母早逝，姐姐出嫁，哥哥外地求学，所以，回到家也是孤身一人，冷锅冷灶。住得不远的姐姐本来安顿我每天放学去她家吃饭，但一来人家也是一家子过日子，我放学的点儿不是人家的饭点儿；二来打心眼里也不愿意总去叨扰人家的生活。于是，我每天宁愿放学后自己煮点挂面，拌着蒜蓉辣酱吃；或是焖点米饭，切点葱花，然后倒点油、搁点盐炒着吃；功课少的时候，也会自己弄个炒菜，绝大多数是土豆丝，柿子炒鸡蛋就算是奢侈的人间美味。当时的生活来源只有矿上给的一点抚恤金，所以，日子过得清苦，对生活质量也没有太高的奢望和要求，吃饱、穿暖足矣。除了偶尔去姐姐家里打打牙祭，自己从没有动过荤腥，水果也只吃过苹果、香蕉、橘子这些常见的水果，偶尔买一次，也是挑市场里最便宜的买。那时，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故我倒也没觉得有多苦。

那天放学，我刚把米饭焖上，就看见隔壁邻居夫妇二人走了进来。

婶说，你叔单位弄回来一车香蕉，便宜分给了职工，才一块钱两斤，就是面相不好看了，但吃起来一点问题没有，你要不要分点儿？还按原价卖给你。一边说一边招呼丈夫把箱子放到当地。我探头一看，箱子里的香蕉都是黑的，按理说一块钱两斤确实比市场上便宜，但买几斤香蕉的钱够我吃多少顿蛋炒饭。

见我犹豫，婶看出我的窘迫，也不再劝我，而是弯腰从箱子里掰下两根香蕉塞到我手里。说，你这孩子也不容易，不用你买了，拿两根尝尝吧！我死活不要，却拗不过婶，最后婶把香蕉放在桌上，招呼丈夫往出走。

我又拿起香蕉追出去，婶有些恼地说，不就是两根香蕉嘛，给你吃你就吃，再推来推去，一会儿香蕉成一堆软泥了。说着把我推进院子，把门带上走了。在叔和婶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里，我听见叔小声嘀咕着，你问人家买不买就是多余，你要是白送，人家可能一箱子都敢要。婶也小声说，算了，别说了，这孩子日子过得也难！

站在院里，我有心追出去把两根香蕉还给人家，但想到刚才婶的态度坚决，也不像作假的人，人家的一番好意，硬还回去倒显得自己不懂事，再加上不争气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分明是对美食难以压制的渴望。于是，剥开皮，大大地咬一口，却是甜在嘴里，苦在心里。

来年夏天，我放弃了读高中的机会，以全校第二的成绩考上了技工学校。因为这里只要成绩好，每个月都有几十元的奖学金，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了。再后来，我正式参加工作。沧海桑田，转眼间就是三十年春秋。因为切身体会过生活的不易，所以，不论走到哪个工作岗位，我都勤勉踏实，兢兢业业，认真对待手中的每一项工作，用心走好脚下的每一步，日子也如芝麻开花，舒展成幸福的光景。

如今，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家里永远有吃不完的美食。每天考虑的是怎样营养搭配、膳食合理，再不会为了一口吃的而伤神。少年时的艰辛不易早已成为过眼烟云，星星点点地留在了岁月的长河。

（作者：付兰伟；编辑：段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