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故事】

齐艳芳 插图

一点都不出我预料，母亲果然打来电话，说她亲手制作的年货已快递给我。

每一年临近春节，我都会收到土鸡、笨鸭蛋、香肠、咸鱼、腊肉……母亲特别提醒我说，今年给我寄了些萝卜干，过年大鱼大肉吃腻了，吃一口清爽的萝卜干小菜最下饭。

我嘴上说太多了怎么吃得完，来年不要这么辛苦了，心里却好温暖。前两天母亲还和我通电话，抱怨今年秋天山蘑菇采得不多，没能给我多寄点；养的大鹅丢了，鹅蛋也没几个；晾晒的腊肉和香肠换了新配方，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吃。

母亲总记着我的口味，说豆包、土鸡炖蘑菇都是我从小就爱吃的，等过年的时候回家吃个够，寄给我的过完年慢慢吃。其实，以前我是很排斥母亲这样做的，腊八过后母亲就开始给我和弟弟筹划这些东西，真的是十分辛苦的事，我心疼她啊。父母亲那么大年纪了，秋天还进深山采蘑菇，深一脚浅一脚地。一想到还有可能遇上毒蛇等危险物，我心里就有点慌，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打电话回家，却劝不住他们。

父母勤快惯了，平日里侍弄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养着鸡鸭鹅，难得看见他们空闲着，年节时分必然是更加忙碌。记得小时候，日子还不是很富裕，母亲就用一年来积攒下的油啊面啊，做各种油炸食物。现在很多人都不爱吃油炸食品，可在过去，油炸食品简直是人间第一美味啊！

那时我喜欢待在厨房里，焦黄的油条、麻花、丸子、油饼一出锅，我就一副流口水的馋猫样儿。母亲一边乐呵呵地把一个麻花递给我，一边仿佛自言自语地和我聊天：“什么时候能想吃油条就吃油条，那日子可就好过啦；什么时候把油饼吃腻了，咱家就富裕喽。”我的心思都在香甜的麻花上，母亲絮絮叨叨地说什么根本不重要，直到一阵小风把我吹醒，赶紧附和着回复母亲几句。如今，日子好到吃腻了所有的东西，居然要靠萝卜干来开胃，就是有再好的想象力，也无法料到吧。

母亲太能干了，印象里很少给我拥抱和亲昵，但她的一手好厨艺，以一种世俗的方式，给予了我浓浓的家的气息。特别是母亲对年节的重视，给予的一种仪式感，令我对春节这个传统节日，从不敢怠慢。

当我们都已长大成人，父母也老了，我们的成熟与练达，自然也成了父母依靠的大树，他们现在能做的，也许就是张罗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给我们亲手准备些带着记忆味道的年货吧。

我终于想明白了，不要试图去制止，让这些操劳为他们平淡的生活点睛着色吧。

（作者：小夏；编辑：段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