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波
深秋,天高云淡,大雁南飞,乌海已是碧水绕城,湿地成网。看那甘德尔山下,黄河两岸,万木葱茏,花枝招展,那些杨树、柳树、槐树、桑树、果树、沙枣树以及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外来树木姹紫嫣红,个个像待嫁的新娘,打扮得精致美丽。它们又像风姿绰约的贵妇,炫耀般把那金银般耀眼的叶子抛洒下来,使得人不敢驻足。
立冬那天,天气突然变冷。油画般的美景换了颜色,往日铺满公园那金箔般耀眼的树叶儿,也被这突然来访的寒流换了衣衫。细雨夹杂着沙尘,人们纷纷加快了脚步。我自然也一样,回到家,屋里暖气嗡嗡地响,我把温度往低调了调。倚着床头拉来被子垫在身后,随后翻开临河作家陈慧明以自己的苦难经历为背景写的《人非草木》。荒诞的岁月里,她的遭遇令人唏嘘,那熟悉的田园、淳朴的民风,立即把我带到当年的知青岁月。
恍惚间听见有人敲门。这么冷的天,估计是哪个送外卖的走错了吧。我还没开门,手机就响了:“郝叔,我们是滨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来给你检测血糖。”我问:“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就在你家门前。”
我慌忙拉开门。进来的是大夫吴芳和护士王雅欣。这么冷的天,又是下午4点多钟,我很感动。她们说,今天立冬,以后就会越来越冷,你们都上了岁数,出门不便,得抓紧时间给你们测血糖。
老伴赶紧给她们沏茶、端水果。她们说,天快黑了,还有几家,得赶快去忙。就这样,她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是在70岁的时候得的糖尿病,刚开始只是全身乏力不想动;再是口渴,出门上街,在家喝足了水,再带上两瓶水,还没到商店就把两瓶水喝光了,一边买水一边给家里打电话,让烧茶水;特能吃又消瘦,肚子里像钻进了狼,总想吃,可越吃越瘦。
住了10天医院,打了胰岛素,空腹血糖从16mmol/L降到5mmol/L,身体渐渐康复。大夫曾告诉我继续服药,我却认为,我的病已经好了,怎么还让我吃药呢。朋友在席面上见我谨慎用餐,说:“咋也不咋,你看某某得了糖尿病,人家照样大吃大喝,活得滋润着呢。”自此,我渐渐放松警惕,喝八宝糖茶、馒头蘸蜂蜜,全然没把大夫的话当真。直到有一天旧病复发,这次来得更猛烈了。
谢晓兰大夫和吴芳大夫是我们社区的家庭医生,她俩在一个办公室。谢大夫是我的签约大夫。她告诫我:“糖尿病从目前来说还根治不了,得长期服药。糖尿病的并发症千万不能轻视。”她给我指出这病的危害性,同时告诫我,血糖低了也不行,会要命。这时我才得知几位熟悉的人,因血糖控制不好,并发症严重到截肢、眼底神经受损,甚至死亡的事情。谢大夫认真地检查了我的身体,给我开了药,让我把每天检测的血糖指标发给她。我不敢懈怠,按谢大夫的话,管住嘴,迈开腿,血糖渐渐降下来了。这期间,谢大夫根据我的病情调整药剂和药片。有几次,我突然头上冒汗、身上发冷,是血糖低造成的,自此,衣兜里便总装着几块糖。
说起来都脸红,像我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是对自己身体的结构、病理知识了解甚少。那天,我的嘴角糜烂,我想这肯定是病菌作祟。正好家里有白酒,度数高、浓度纯,必然有杀菌作用,于是我便将一大口白酒含在嘴里,酒水又辣又麻,含了几分钟,自觉一定起到了杀菌效果,才吐了出去。谁知,嘴角糜烂的问题没解决,整个口腔都变得又红又肿,别说吃饭,连水也喝不成。还是谢大夫和吴大夫给我精心治疗,才慢慢好起来。我认识到自己的无知,从此,身体有什么问题,我就打电话咨询谢大夫。谢大夫也把我的身体状况挂在心上,该打流感疫苗了、该打带状疱疹疫苗了、该体检了、医院来了我需要的药了,就会给我打来电话。
乌海是个移民城市,大都没有盘根错节的血脉关系,尤其是我们这些退休人员,平日里与人联系就少,现在联系就更稀少了。因此,有了谢大夫的关照,我觉得十分温暖。过年过节收到她的祝福信息,更是感到特别亲切。你瞧,这就是咱们老百姓的“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这个名称,我以前只在电影里听到或看到过的,曾以为是个“洋名词”。我问在美国的表弟,他们有没有签约的家庭医生?表弟说,在美国看病很贵,从没听过家庭医生,倒是听过私人医生。显然,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竟有些窃喜,幸而生在中国,我们老百姓才有这样的享受,才能有这样好的家庭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