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曹艺 李刚 刘丽梅
高铁为了四合木“犯难”，四合木为了高铁“搬家”——在乌海，因“新老朋友”的不期而遇，生出一道如何和谐共处的必答题。
包银高铁是我国首条连接两个少数民族自治区的高铁线路，这一钢铁动脉穿过乌海时，与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居民”四合木开启了一场生命的对话。
邂 逅
“它们以前就‘住’在那儿。”12月9日，在包银高铁二道坎跨京藏高速特大桥旁的四合木保护和恢复工程现场，市泽汇园林绿化工程有限公司项目负责人左佩禄指着不远处的铁轨说。
包银高铁开通在即，与该项目同期进行的四合木抢救性移植工程亦成效显著。
包银高铁规划设计之初，面临乌海境内一段长约5公里的线路穿越四合木自然保护区的难题。
现代速度与古老生命相遇，人们该如何抉择？
四合木起源于1.4亿年前的古地中海植物区系，被誉为植物界的“大熊猫”，其分布范围非常狭窄，如今全世界主要分布在乌海及周边的部分区域；包银高铁全线通车后，将使我市更快地融入全国“朋友圈”。二者于我市，都意义重大。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绝不是对立的，关键在人，关键在思路。
市自然资源局、西鄂尔多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乌海管理局、市公用事业发展中心、市泽汇园林绿化工程有限公司等部门、单位群策群力，多次实地调研，论证多种方案的可行性。
“我们反复试验、总结，与自治区多所高校的专家学者开展联合技术攻关，最终决定根据土质、光照等不同情况，对部分四合木进行直接移植，部分经大棚抚育后再移植。”市泽汇园林绿化工程有限公司苗木事业部部长康瑞说。
据统计，包银高铁项目区有4814株四合木要整株“搬家”。
没有先例、没有经验，一系列实际问题摆在项目团队面前。
“不成功咋办？这可是珍稀植物。”“不说别的，时间就是个问题。”接到任务，大家都十分忐忑，心理压力极大。
当时正值冬春交替，风沙大、交通不便，工作人员每天都“泡”在野外10小时以上，从采集数据到设计模具、从测算位置到制定应急预案……一个个方案推倒了再来，他们非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2个月后，这些摸着石头过河的人有了底气和勇气。
迁 移
准备工作做足，2023年4月，“乔迁”开始了。
四合木根系暴露时间过长就会脱水死亡，必须快速“搬家”。
这背后，是一套精细连贯的动作——
首先是挖穴。移植前，工作人员根据每株四合木冠幅和土球的大小，在预留的移植区域确定位置，为移植穴浇透水。
接着是修剪。被移植的四合木普遍存在10至15厘米的沙埋现象，每株长势不同，采取的修剪方式也不同。
起树尤为关键。工作人员以每株四合木为中心，灌注足量的水，等待24小时才开挖。之后更是慎之又慎：先用铁锹、镐头修整出0.6至1米高的圆柱体土球，再缠绕纱布固土，安装专门定制的铁板模具，在尽可能不扰动四合木根系的前提下用吊车吊装。
“别看高铁项目区距移植区不到1公里，土质却不同。四合木的根系最长可达4米，远大于地面看到的冠幅。作业开始前得先探根，确定土球规格，还要记录苗木的向阳性，确定好移植穴的深浅、大小。”康瑞解释道。
每株被移植的四合木，还挂着专属的二维码。
“这是电子‘身份证’。”西鄂尔多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乌海管理局工作人员杨圆圆扫描其中一张二维码，手机屏幕上弹出这株四合木的高度、冠幅、经纬度坐标、生长状态等信息。杨圆圆说：“为配合国家重点项目建设，我们严格按照包银高铁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中关于四合木移栽的具体要求，把好监管关，对移栽的四合木逐株清点核实，并为每一株悬挂专属二维码。这样一来，就能用数字化手段记录四合木生长轨迹，确保重点工程建设与珍稀物种保护协同共进。”
新 生
移植区，4814株四合木成株旁，一片占地面积更大的四合木幼苗区引人注目。
项目要求“5倍恢复，异地补植”，也就是说，除整株移植外，还要补植2.5万株四合木幼苗。
四合木的果实败育率高达98%，传播能力和自然繁殖能力极其有限。早在2019年，项目团队就开始了籽播和扦插试验。
“培育四合木时间成本高、试验周期长，经过几年的摸索才能看到成功的希望。”左佩禄还记得培育四合木时，夏天钻进高温的大棚，不消片刻就浑身湿透。技术人员经过上千次试验，反复调整适宜四合木生长的激素、温度、湿度等参数，终于将苗木扩繁量从最初的几千株提升到几万株。
四合木在乌海及周边地区生长了上亿年，经过时间的检验，对本地的适应性极强。“别看它们前期‘娇气’，后期可是表现优异！四合木在节水、抗旱、抗病虫害方面都远超其他植物，具有良好的荒漠化治理‘基因’。”提起四合木的优点，左佩禄如数家珍，“现在，移植区2024年补植的2.5万株四合木已基本实现‘雨养’，可逐渐摆脱人工管理。”
最新数据显示，移植区内，带土球移植四合木2407株，成活率96.17%；大棚抚育2407株，成活率93.89%；此外，幼苗补植2.5万株，成活率80%。
设计时速250公里的高铁列车穿过四合木自然保护区，需要1分钟；一株四合木长成成株，需要5年。60秒与5年，在乌海达成某种默契：速度与生态，都是我们不可割舍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