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王辉

小男孩仰着脸，望着一条丝巾像一只白色的鸟在天上飘飞，最后轻盈地落在了一棵大树上，它在树上随风翩翩起舞。男孩兴致勃发，跟着扭起了秧歌。

忽然，天空下起了细雨，男孩对丝巾说：“下雨了，快下来吧。”可丝巾已被树枝缠住了，无论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

男孩想要爬上树去解救它，可树太高，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他想了想，从附近找来了一根长竹竿，男孩踮起脚，费力地挑着丝巾，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男孩急得满脸通红。

这时候，一个老人走了过来，他满头白发，步伐稳健，眼神中透着温和与慈祥。他看到小男孩着急的样子，便微笑着接过男孩手中的竹竿。只见他轻轻一挑，丝巾就顺着竹竿滑了下来，动作潇洒优雅。老人把丝巾交给男孩，笑着说：“这是谁的丝巾？怎么到了树上？”

男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丝巾。刚才我看到它从天上飘下来，落到树上，在树上跳舞。可天下雨了，它却被树枝缠住。我想把它救下来，和它一起跳舞。”

老人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男孩又说：“老爷爷，你会跳舞吗？”

老人笑着说：“你算问对了，我还真会跳舞呢。”

男孩眼睛一亮，说：“是吗？那你跳一支舞好吗？”

老人爽快地回答：“没问题。”

这时候，天又晴了，阳光重新洒在大地上。老人用丝巾做道具即兴跳了起来。老人的身姿像年轻人一样矫健，一会儿如雄鹰展翅、翱翔云端，一会儿如骏马奔驰、激情四溢，一会又像蝴蝶恋花、温柔婉约。男孩简直看呆了，连声惊叹：“太棒了。”

来了一位姑娘，她显然被老人的舞姿吸引住了，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可是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忧伤，时不时地用手绢擦拭眼泪。老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位女孩，一支舞跳完，他径直走到她跟前，说：“姑娘，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姑娘没有正面回答，她看着老人手中的丝巾，说：“这是我的丝巾，我从楼上把它扔下来。没想到，你们又把它解救下来。”

老人听了，吃了一惊，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把这么漂亮的丝巾扔了？”

姑娘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缓缓地说：“我曾经是一名舞蹈演员，这条丝巾是我的代表作《丝巾情》里的重要道具，它帮助我获得过很多荣誉。但那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我不得不告别它，告别自己曾经的梦想。”

“这又是为什么？”老人问。

“我得了一种很难治的病，几乎所有的医生都摇头，我感觉生活和世界已经把我抛弃了，我不得不和自己的舞蹈生涯说再见。”

老人听了，沉默了片刻，突然弯下腰来，撸起自己的一条裤腿。姑娘吃惊地发现，那竟是一条金属假肢。“您这是……”

老人说，他以前也是一名舞蹈演员。三十年前，一场车祸夺去了他的一条腿，他伤心地离开心爱的舞台。他迷茫过、绝望过，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有一天，他读到一篇文章，讲的是一位失去双腿的飞行员装上假肢后重返蓝天的故事。这个故事给了他极大的震动和鼓舞。痛定思痛后，他决定重新振作起来，同命运抗争到底。他装上了假肢，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刻苦训练，终于回到了热爱的舞台。如今虽然已经退休，但他依然坚持每天练功。

听完老人的故事，姑娘眼中涌起了感动的泪水。她从老人手中接过丝巾，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老人说：“谢谢您的启发，让我重新看到了希望和光明，我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话音未落，姑娘便挥舞起手中的丝巾，轻盈地跳起舞来。老人见状，也微笑着加入了她的舞步。紧接着，一旁的小男孩也欢快地蹦跳起来。他们的快乐感染了四周，渐渐聚拢了不少围观的人，人群中不时响起议论和赞叹。

不久，男孩跟着父母离开了这座城市，但他和老人及姑娘的联系从未中断，相互鼓励相互支持。

数年后的一天，男孩、姑娘和老人又相约在一起，那是在国家大剧院，男孩和老人作为观众席上的一员，正欣赏着姑娘精美绝伦的舞蹈《丝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