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饼里的故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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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海日报 编辑:段继文 2025-07-09 12:42:28

齐艳芳 制图

■市井故事

王志勇

在美食的世界里,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钟情于馒头的软糯,有人迷恋于面条的爽滑,而我,却对那白面烙饼有着别样的深情。我痴迷于白面饼在铁锅中被烙熟后散发出的诱人香气,沉醉于它外焦里嫩的口感,那舌尖上触动的麦芽甜香,如同岁月的涟漪,荡漾起童年美好时光的回忆。

那是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冬日,冰天雪地,寒风凛冽。放学的铃声响起,我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家的路途遥远,需要顶风冒雪步行三个小时,面对阴霾笼罩下的茫茫雪原,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艰难。

邻家男孩儿毛蛋,家里人口众多,生活贫困,口粮只够维持半年,其余的日子都在艰难地讨借中度过。尽管油水少,但毛蛋他们个个饭量惊人。为了照顾我上学,确保我在恶劣天气下能按时回家,我的父母以每天管一顿饭为代价,换取毛蛋接送我回家。学校离家十几里地,途中要经过一片荒地和乱坟岗,父母无奈之下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对我来说,毛蛋成了我的贴身保镖,他信守承诺,无论上学还是放学,都与我牵手相伴,遇到大风天气,还会背着我前行。

那一日,雪后风大,积雪足有一尺多深。如果空着肚子顶着寒风回去,不仅我难以承受,毛蛋也会吃很多苦头。于是,毛蛋放学后决定到学校教师食堂探探情况,我只能尾随前往。我们走进食堂操作间,一股浓郁的蒸馒头散发的麦香味扑鼻而来,处于极度饥饿状态的我,禁不住面香的诱惑,不由得口水直流。我们的擅自闯入引起了大师傅的注意,他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我们。毛蛋双眼盯着案板上揪好的面团,强压住心中的欲望,轻描淡写地说:“叔叔,我俩渴了,想讨点水喝。”大师傅一听,感觉也没啥事,便放松了警惕,边忙着做手中的活儿,边示意水缸的位置。我懵懂地、被动地走到水缸前,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随后,毛蛋也如此这般,喝完水后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厨房。这时,毛蛋兴奋地告诉我,我们有吃的了。他从裤兜里掏出双手,只见他那双黑黢黢的手,一手攥着一个生面团。白生生的面团硬是被他握出了黑黑的指印,这真是难以置信,天知道他是如何在大师傅的眼皮底下顺走这两块面团的。

我们随即返回教室,教室里的火炉还没有熄灭。毛蛋找来几张废弃的作业纸,把面团均匀摊开在作业纸上,放在炉盖子上烘烤。不一会儿,教室里弥漫着面香混合着纸的焦糊味,我们饥渴的心田如久旱遇甘霖,得到了及时雨的滋润。两人迫不及待,还未等面饼烤熟,就囫囵吞枣地将烫嘴的饼分解到肚里,嘴角、脸上沾满了烟灰,那吃相真是丑陋至极。有了白面烙饼下肚,精神倍增,毛蛋领着我,顶着严寒,冒着风雪踏上了回家的路。

白面烙饼让我难以忘怀,除了那次意外得到的铁炉烧饼,还有家里晚饭吃的白面烙饼。那时,人们普遍口粮不充裕,农村晚上一般是不吃正餐的。如果确实干活累了、饿了,顶多就是熬一锅稀粥,偶尔会烙一张白面烙饼。但每次饼是按人头分配的,不是随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大人苦重得到的饼自然多一些,像我们这群不干活的“富余劳动力”,只给分配少量的,顶多算是解解馋的量。每次看着一张大饼,期待满满,家里大小八口人,可谓是僧多粥少,每人分配下来少得可怜。有时得到父母的特别照顾,也觉得心有不甘,一脸的失望,只能闻着解饱了。可那充满面香的灵魂食品,咬一口,酥脆生香,真是回味无穷啊。

第一次白面烙饼吃个够是在小学五年级的秋天,学校组织高年级学生下乡劳动,联系了我们大队最富裕的一个生产队掰玉米。队长是远近闻名的劳动模范,社员们的分红每个工分达到近一元,这在我们那个公社算是最高的。掰了多少玉米我们不知道,只知道把我们五人一组分配到社员家吃饭,吃的是西瓜泡烙饼,管吃饱。女主人一看就是勤劳能干的主妇,家里收拾得利利索索,烙的饼火候正好,外酥里嫩,饼的一面用刀划出均匀的菱形花纹。沙瓤西瓜汁水多、味道甜。我们在女主人的热情照顾下吃得肚圆尽兴,下午掰玉米干劲儿十足。

直到现在,我最爱的美食依然是白面烙饼。每到晚上做饭时,妻子问我:“想吃点啥?”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说:“那就烙张饼,熬点稀粥吧。”烙饼已经融入我的内心和灵魂,它让我想起故乡,想起儿时,想起那些曾经的难忘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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