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故事
本报记者 张楚研
在生命的尽头，有些人会选择让“大爱”延续——通过人体器官、遗体捐献，救治生命，推动医学事业发展。但你知道吗，每一次成功捐献的背后都有一群人默默地付出，他们在悲痛中寻找希望，在绝望中传递温暖，用专业与温情搭建起生命桥梁，让逝去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他们是生命“摆渡人”——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
我市目前共有4名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近日，记者走进市红十字会，聆听这群生命“摆渡人”的故事。
前行在学习和进步之中
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可这个工作却并不简单，需要遵纪守法，品行端正，热爱人体器官捐献事业；具有医学等相关专业大专以上学历，其他专业需本科及以上学历，要求毕业证、学位证双证齐全；具有两年以上相关工作经历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或医疗机构红十字志愿者才有参加培训考核的资格，考核通过后能够开展工作。
市红十字会办公室主任达布拉干符合条件，参加了培训，考取了证件，成为了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
很快，达布拉干遇到了第一个潜在捐献者，然而这次协调最终以失败告终。“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家属太痛苦了，我们没有办法开展工作。”达布拉干说。每次失败后，她都会想是不是我的表达不够清楚，让家属误解了意图，是不是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欠缺，没有看出来家属的实际想法，所以每次协调后她都会自我总结，希望下次做得更好。
不只达布拉干这样总结，我市所有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都是在一次次失败中总结经验，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
而我国对人体器官、遗体捐献的政策不断调整完善，也需要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不断学习。“我们的现场工作包括查验死亡证明、核实亲属关系、调阅病历资料等，每个环节都需严谨。我们绝不能以捐献为目的介入，要先帮家属解决实际困难。必须获得所有直系亲属的一致同意，这是最基本的原则，也是对人的尊重。”达布拉干说。
穿行在失败和误解之间
除了学习和进步，失败与误解是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工作的常态。
“想让捐献？门儿都没有！”
“你们怎么这么冷血，我们这么难过，你们来火上浇油。”
“你们就是买卖器官的，想拿器官去干什么？赶紧走，不然报警了。”
……
这样的场景经常在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的工作中上演。
“我们的工作是‘残忍’的，总是出现在家属最无助最悲痛的时候。但是没办法，器官捐献有很严苛的流程，从潜在捐献者被判定脑死亡、心死亡或心脑死亡到逝世中间的时间很短，我们必须尽快协调。”市人民医院医生周明清说，她是我市唯一一名医院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
因为在医院工作，周明清经常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在协调过程中，她记不清多少次被拒绝、被人围着说难听话，最不堪时甚至被围困到“差点限制人身自由”；她也记不清有多少次在艰难说服家属后，在她不眠不休地记录潜在捐献者各项指标后，潜在捐献者突发器官衰竭，无法完成手术，留下遗憾。
2024年，周明清和达布拉干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潜在捐献者车祸入院后，周明清第一时间与家属协商，在获得家属理解后，她联系市红十字会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到场，并为家属办理相关手续。在达布拉干到场后，一切准备工作全部就绪，只等内蒙古包钢医院OPO团队（人体器官获取组织）的医生到场手术。然而，判定心脑死亡的潜在捐献者器官突然衰竭，没能坚持到医生到来。“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真的很难过，也会怀疑自己的坚持值不值得。但是一想到还有患者在等待，就觉得再难也要坚持下去，只为那‘零散的星光’拼成完整的生命。”周明清说。
奔忙在生命接力的路上
在协调的路上各种艰辛无法用只言片语描述，但正因为有这样一群人的坚持，传统观念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等观念得到了转变，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加入到器官捐献的行列。
今年4月，我市一名捐献者挽救了3个人。
当时，家属有捐献意愿，但是有很多顾虑。周明清和李雪是此次的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他们与家属座谈，了解家属的顾虑，解答家属的疑问。当听到人体器官捐献能够让捐献者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时，家属虽然悲痛却坚定了器官捐献的想法。
市红十字会综合业务科科长李雪刚成为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一年的时间，她见证了捐献的全过程。她说：“看着家属在最悲痛的时刻做了决定，让人由衷钦佩；器官捐献者虽然逝去但却给更多的人带来希望，让人心生敬意；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做手术，确保器官安安全全移植到需要的人身上，不负器官捐献者，让人感动；庄重肃穆的缅怀仪式，所有人深鞠躬默哀，表达对捐献者至高的敬意和缅怀，让人温暖。那种生命逝去的难过与重获新生的激动杂糅在一起，让我对‘大爱无疆’有了更真切的体会。”
乌达区红十字会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折蓉平曾在2023年底成功协调一例器官捐献，这背后是家属的支持和无私大爱，也是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三寸不烂舌、一颗平常心”的真实体现。
“当时器官捐献者的两个儿子有捐献意愿，但是家里其他长辈在传统观念的影响下觉得是‘不孝’，不同意他们的选择。”折蓉平说。
乌达区人民医院的医生从医学角度为家属普及人体器官捐献知识的时候，家属无法理解，认为医生有不积极治疗之嫌，现场矛盾一触即发。
收到消息赶来的折蓉平压力非常大，这也是她第一次现场协调。“现场气氛紧张，我很担心自己一句话说不对，家属就退却了，还有可能激化矛盾。”折蓉平说。来到现场后，她以中间人的身份，让家属放下了戒备，在不断安慰和劝说下，他们的情绪逐渐稳定。
最打动人心的总是生命的延续。渐渐地，家属被说服了。即使这样，捐献者的小儿子在最后签字时，还是犹豫了。“我找到他时，他一个人无助地坐在医院的楼梯口，看着让人心疼。他看到我，问的第一句话是，‘姨，如果我同意捐献，能不能把我爸缺失器官的部位填充起来，让他肚子里不要空落落的。’这是一个即将失去父亲的儿子的最后请求，他那一年才20岁。”折蓉平说。器官捐献后，医生都要将遗体复原并默哀致敬。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个小儿子毅然决然地同意了器官捐献。折蓉平在医院忙了整整2个日夜，最终，捐献者的器官挽救了3个人的生命。
截至目前，我市实现人体器官捐献4例，成功捐献器官10个，成功挽救10个人的生命。我市人体器官捐献志愿登记累计达3485人。
虽然这些数据并不庞大，但是这些数据的背后是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坚持的结果。
即使很难，即使不被理解，这些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们依旧咬牙坚持。为了生命的延续，他们的手机从不敢静音，因为每一次震动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次心跳。
“作为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我们见证着器官获取的全过程，确保捐献全过程合法合规，保障捐献者及家属的合法权益，让每一个器官都能够点亮新生。我们的使命就是当好生命‘摆渡人’，让更多的患者重燃希望，让更多的生命得以延续。感谢捐献者家属的大爱和鼓励，是他们给了我们力量，让我们看到了亲人的爱与不舍，看到了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我们会继续走下去，为更多在绝望中等待的患者带去生的希望。”这是我市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一致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