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兵团我的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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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海日报 编辑:段继文 2025-05-14 10:53:26

知青与当地社员一起劳动。(资料图)

四连驻地房屋。(原兵团战士提供)

陈凤珠

1970年,我响应国家“屯垦戍边”的伟大号召,报名参加了北京军区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被分配到四师二十四团四连四排四班当战士。在连党支部的教育帮助下,让我一个不满16岁的懵懂少年,确立了人生正确的政治方向,成为一个有理想、有信念的有志青年;5年的艰苦劳动锻炼,把我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造就成为一个不畏人间风雨的合格兵团战士。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光辉滋养身心、指引方向,成为我受益无穷的、宝贵的精神财富。

四连的驻地离海勃湾城区较远,地处黄河东岸库布其沙漠的边缘,营房建在四周被沙丘、沙漠包围的突兀丘陵之上,战士们称它为“山”。包兰铁路和黄河并行,由南向北穿过四连驻地一路蜿蜒进入河套平原。山南边的山脚下,是一条宽约3米、深近2米的泄洪河道。进入雨季时,从千里山倾泻下来的山洪会沿着河道,直通流入黄河。从河道往南约500米的低凹处,住的是红星一队村民。连队刚组建时,无水、无电、无房,就借住在红星一队村民废弃的土窑洞和旧马厩,吃水要到黄河边去拉,黄河水泥沙重,必须放漂白粉澄24小时才勉强能用。我所在的四班住的是一间较大的马厩,一班8个人,晚间齐刷刷并排睡在用砖头支起来的长板条上,没人喊苦。和村民共处,战士们亲切地称村民为“老乡”,老乡也亲切地称我们为“学生兵”“兵娃娃”。每当炊烟升起时,已分不清哪个是来自连队的伙房,哪个是来自老乡家的灶房。在这个军民混住的偏僻乡村,军号声替代了报晓的鸡鸣声,响彻在黎明旷野天空。伴随着一遍又一遍的军号声,连队开始了早操、开饭、出工、归营、熄灯。老乡欢迎战士们的到来,给寂静的乡村增添了喧闹和欢腾。孩子们喜欢听女战士讲故事,青年人喜欢和战士们下棋、打球、侃世界,老人们则坐上小板凳,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听。

气候的不适应,对我也是一种考验。我的家乡气候温和、湿润,与沙漠性干燥气候形成巨大的反差,每天鼻孔干裂流血,须往鼻孔里抹凡士林才有所缓解,气管就没法子了,每天嗓子眼像是堵着东西,咳不出、卡得又难受。更让我感到尴尬的是过劳动关。连队自己建营房,为了抢在入冬前住进营房,全连上下加班加点地赶进度。每天凌晨4点半起床进入工地,我给脚手架上的技工当小工,用桶往上递水泥,往脚手架上扔砖。别的人可以递大半桶或者一整桶,我只能递半桶。就这半桶,有一次递到半空中递不上去,再次往上递,小肚子响了一声,四排长打趣我说:“看把小胖累得,屁都憋出来了”,羞得我脸红了好大一阵子。身体是有记忆的,一次次地重复,一次次锲而不舍地努力,我也可以递一桶水泥、一次往脚手架上扔三块砖。秋天,大豆摇铃,收割黄豆的季节到了,这对我又是一道难关。黄豆梗硬,荚尖又扎手,怎么也割不快,一会儿就被别人落得很远。班长郑俊香每当发现我落得远了,就从前面帮着割上一大段,好让我及时赶上大部队的进度。班长的做法,让我感到很温暖;我视她为我的知心姐姐。我对她的崇拜,不全是因为她总是帮助我、关爱我,更来源于她实在、友情、又能干,干哪一样,都是最出色的那一个。割豆子、割稻子,她总是帮我捎着割,到最后,还是她第一个完成任务。她挑稻秧的姿势那才叫好看,两个堆得小山一样装满稻秧的箩筐把扁担压得弯弯的,走起路来扁担一颤一颤,很有画面感。她因为能力强、表现突出,很快入了党、提了干、招工离开了连队。我对她的离开十分不舍,临行时拉着她的手说:“班长,你走了,我怎么办呀?”班长拉着我的手说:“傻妹妹什么怎么办呀!连长、指导员还在,班排战友还在呀。”之后,她既温和又严肃地告诫我说:“你要牢记一句话:今后不能有任何依赖思想,你的人生,要靠你自己努力才能走得长远。”班长走后,我们之间再没联系。我记住了她说的话,也记住了她甩动齐耳根短发的英姿,记住了她白杨树一样矫健的身影,还有那被太阳烤晒成黑红色的脸庞,荡漾着青春活力的模样。之后,我自己也当了牧羊班长,朝霞暮阳,与沙漠羊群为伴,与寂寞孤独为伍。酷暑严寒,风里雨里,夏季一身水,冬天一身冰(饮羊提水溅到身上结成的冰壳),保证了羊羔出生率、成活率达98%以上。两年间羊群从180多只繁衍发展到400多只,因此也获得了很多荣誉。

回想起来,我之所以以较小的年龄,在连队这个英雄的群体里没有掉队,一方面是我主观上努力,更重要的是连长、指导员以及像郑俊香那样的优秀共产党员的模范行为感染我、激励我,把他们当成我努力的标杆和方向。1970年的冬天,气温降到了零下三十多摄氏度,山下的老乡们都不出工了,连长带领全连垦荒整地。他说河南老家都这样。新开垦的土地必须经太阳反复翻晒,变成熟地种庄稼才爱长。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土冻得像石头一样硬。一镐头下去,冻土毫无反应。战士们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想办法,现场闹哄哄地一片。只见连长脱下棉衣往地上一扔说:“都闭嘴,我就不信动不了它!”说着,抡起大镐,一镐接着一镐地刨下去。冻土层在他的镐下逐渐酥软,被刨开的面积越来越大。突然,一块带角的冻土块蹦起来砸在了连长的脸上,顿时鲜血直流,有人看见了惊呼:“连长!血!”连长听完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又去抓镐,卫生员强拉住他的胳膊给他进行包扎,连长说:“大惊小怪干什么,干活!”看到连长脸上缠着的白纱布,我的心被震撼了,战友们的心被震撼了,大家纷纷拿起手中的镐头,使尽全身的力气,向冻土层宣战。全连一冬天整地600多亩,第二年粮食蔬菜喜获丰收,看到堆成山一样的稻谷,脸盆大小的圆白菜,碗口粗的胡萝卜,战士们心里乐开了花,连山下的老乡都禁不住羡慕地夸赞说:“这帮娃娃真能干。”

是的,四连的战士们的确能干,在连党支部的带领下,总是在人民群众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出现在急难险重的现场,排忧解难,体现了人民军队人民至上的政治自觉和用生命保护生命的责任担当。1971年夏季,一场特大暴雨引发的特大山洪,冲垮了泄洪堤坝,洪峰凶狂地向红星一队的驻地冲去,而村民毫不知情。连长得到险情报告后,说了句:“来不及了,我们上”的命令,便带领全连战士奔向溃堤事故现场进行封堵。因洪水势头太猛,沙填土堰不起作用,情急之中,又是连长任有信大声命令:“共产党员跟我跳”,带领十几个战士跳入水中,有好几次,连长和几个战士被洪水打倒差点被冲跑,好在抓住了岸上的战友们扔过去的绳索才避免了被冲走的危险。但共产党员们临危不惧,再次站起来继续手挽手,肩并肩组成人墙,阻挡洪峰的狂势,为顺利封堵缺口创造了有利条件。在全连战士齐心协力的努力下,用了近一个小时将溃堤封堵修牢。当闻讯赶来的老乡看到累瘫在堤坝上的战士们,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事后在村支书王四小的带领下,敲锣打鼓地送来了“人民军队爱人民,抗洪抢险守护神”的锦旗表达谢意。

我作为一名年轻的女战士,能参与到连队急难险重的重大事件,除了领悟到连长、指导员和共产党员们为有牺牲多壮志的大无畏精神,也让我的生命,比大多数的同龄人多了一份厚重。在以后的日子里遇到任何困难能够做到临危不惧、举重若轻。1972年6月,包兰铁路八孔桥段200多米处被强沙尘覆盖达1.5米之高,列车一个小时后即将从此通过,铁路部门排除故障从时间、人力的组织上已经来不及了。一旦抢险不及时,列车颠覆,车毁人亡不用说,连接大西北到北京的大动脉就会阻断,情况十分紧急。接到铁路部门的求援后,连长、指导员马上紧急集合全连出动,争时间、抢速度,手挖锹铲清理流沙,终于在列车到达前将覆沙全部清理完毕,确保了列车和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保证了铁路大动脉的畅通无阻,在当地人民群众中和千里铁路沿线上成为佳话、广为传颂。

5年的连队战斗生活,用火热的青春、沸腾的军营来形容更为准确,战友们早就把连队这块用泪水和汗水浇灌过的土地当成自己心灵的家园,把承载家园的海勃湾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心心念念,魂牵梦绕。我践行了曾许下的扎根边疆的诺言,留在了海勃湾,与城市共同成长,与连队心手相连。闲暇之余,我常常回到连队转转看看,看到已成为民居的旧营房,心中不免产生一丝丝物是人非的惆怅。再展眼望去,当年和我们同甘共苦的沙枣树枝繁叶茂,花开花落,生生不息,我们亲手栽种的柳树、白杨树又粗又高,树成林、行对行,像一排排守护着连队的士兵,微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像是悄悄絮语,盼念着战友们的归期!我又心生十分的欢喜,原来我的连队还在。我可以高兴地告诉远方的战友们,昔日的海勃湾,今日的乌海市,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已成为拥有“六张名片”的魅力之城。我的兵团,我的连,在海勃湾乃至乌海市波澜壮阔的建设史上,是一朵闪耀的浪花,早已汇入到乌海市经济建设的大潮之中,在翻滚、在奔腾。战友们当年为海勃湾经济建设挥洒如珍珠般闪闪发光的汗水,幻化成一串串跳动的音符,谱就的创业者奋进之歌,与后来的建设者产生了和声共鸣!我们缅怀过去,是为了传承前辈筚路蓝缕、砥砺前行的奋斗精神,我们不忘历史,是为了开创更加美好的未来。兵团是我走向社会的起始地,海勃湾是培育我成长进步的肥水沃土。我对过去眷恋,我对未来祝福,愿兵团精神永存,愿乌海市兴旺发达,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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