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姥姥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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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海日报 编辑:段继文 2025-01-22 09:23:21

■市井故事

刘晓丹

我小的时候,兄弟姊妹多,而姥姥又一个人生活,因此每年春节,我差不多都是跟着姥姥过。印象最深的是,尽管那时生活拮据,可姥姥对过年,却一丝不苟,充满神圣的仪式感。

过了腊月二十,村子里响起零星的鞭炮声,过年的大幕也徐徐开启。姥姥先是背起半布袋麦子,颠着那双“三寸金莲”到村里的磨坊磨成白面;把仅有的那点黍子、小米,在碾子上轧成面;再将小布袋中的大枣、红豆倒出来,在铁锅里煮的软腻成沙。

尽管白面不多,姥姥还是要做出很多花样。除了一锅又白又暄的大馒头,一定会蒸一屉花饽饽,那是她的拿手绝活。姥姥头一天便把面揉好,放在热炕头上用被子捂起来。第二天早上,面鼓满了盆。姥姥把它搬到案板上,沏上碱水,揉熟搋透,取下一小块放火里烧熟,试试碱量大小。然后姥姥便把面揪成小团,分别捏成小鸟、小鸡、鱼、青蛙、刺猬等形状,在眼睛部位摁上花椒粒,有时候还会用上梳子、篦子和头上的簪子。蒸到火候一出锅,满屉花饽饽冒着热气,散着香味,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最后,还要给它们点上一些红点。连同黍子面的黏窝窝、小米面的炉糕、加了枣泥的豆沙包,统统放在一个大圆笸箩里,足够吃整个年节。

接下来,姥姥会带着我去赶集。称几斤肉、几块豆腐,买上两张红纸、一斤糖块、几绺檀香……当然,一定还有几挂小鞭,那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姥姥的堂屋墙上有一个龛,里面供奉着灶王爷。腊月二十三这天,姥姥在案头摆上供品和香炉,燃起檀香,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念叨了些什么。我问姥姥为什么要给灶王爷烧香上供,而且要放糖瓜儿?姥姥说,这天灶王爷要回天宫去见玉皇大帝,灶王爷吃了糖瓜嘴甜,这样才能“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等灶王爷一“走”,那些供品便被我用来解馋了。

腊月二十四,姥姥吃过早饭又开始忙活。她包上头巾,先把屋内的东西拾掇到院里,然后把笤帚绑在长竿上,把屋顶墙面、犄角旮旯,由里至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往后几天,姥姥满脸喜悦地忙活着煮肉、炸豆腐、炒花生瓜子、剪窗花,一件事接一件事,仿佛都提前计划好了,忙而不乱,有条不紊。

年味越来越浓。来到腊月二十八,鞭炮声变得此起彼伏,姥姥家的窗户上也贴上了红红的窗花。龙凤呈祥、五谷丰登、连年有鱼……都是她亲手剪出来的。

一晃就到了除夕,姥姥忙着包饺子、扫院子、挂灯笼、贴对联,还在堂屋里摆好牌位,“接”故去的亲人回家过年。除夕要守夜,而初一更是要起五更。煮好饺子,姥姥叫我到院子里放一挂鞭炮,她在屋子里给众神和先人“上供”,然后让我磕头,给我五角钱压岁钱,才能吃饭。天还没有完全亮,村里晚辈们来给姥姥拜年。姥姥必定要坐回到炕上,等晚辈们磕完头后再从炕头上下来,一个一个地给分压岁钱。姥姥的大年,充满着仪式感。

姥姥大字不识,说不出什么大道理。然而她却用行动告诉了我:生活是个严肃的课题,是一种庄严的仪式,必须心怀敬畏;再简单的生活也不能苟且,再普通的大年,也可以充满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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